知青岁月他就想去海南最远的农场用三

4年多,多天,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重复一件事:一早6时多一人步行到山脚,用砍刀开路,在浓密的树林里挥舞砍刀斧头砍柴;中午简单的白米饭和咸菜,吃过后接着干,直至明月初升,繁星闪烁,摸黑下山回到连队。21点晚饭后,发面蒸馒头,有时还磨豆腐,子时歇息,凌晨2点闹钟叫醒,敲钟唤醒全连割胶工,为他们分发早餐;3点接着睡,6时起床,再上山砍柴……。

“4年多,你一直一个人从早到晚在山上砍柴,闷不闷?是什么支撑着你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这样做?”我问道。

“那时的想法很单纯:就是尽力干好工作。”余汉伟那朴实无华古井无波的表情,让我心里微微有点震撼:他的“平常心”竟然如此强大。我想起一句古语:“君子慎其独也”,听着余汉伟平平常常娓娓道来的口吻,一个“慎独”、“律己”、“坚韧”、“平凡”的形象跃然纸上。

老知青余汉伟(中)接受本文作者卢申(右)的采访

执着的当兵梦

余汉伟一米八个头。年时,他在广州14中念初二。

因家庭成分“伪职员”而被列入“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幼时梦寐以求的当兵梦想被击得粉碎。在知青上山下乡大潮背景下,他未能当兵,毅然给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去信,要求加入兵团,以为建设兵团就是当兵。不久他收到回信,肯定了他的热情也说明了兵团收人要由国家统一调配,因此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云云。信的落款盖有中国人民解放军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大印,时间是年10月15日。

去不成兵团,学校给了四个区让这些将要上山下乡的学生选择。同班同学很多选择了接近城市而插队,余汉伟和另外三名同学坚决响应党和国家号召,哪里最艰苦就到哪里去。“我们几人手拿地图,看到四个区中海南岛最远,便认定那里就是最艰苦的地方”。后来他们在地图上看到崖县最远,离海口市更远,又选择了崖县。余汉伟道出了他们当时的那种豪气,他更是透露说:“当时我还听说广东省农垦局即将改制为兵团(历史上改制时间为年4月),到兵团就等于参军了!”

新疆兵团给余汉伟的回函

大伙房里的砍柴工

年11月,他与广州14中多名同学打起背包踏上征途,来到了海南岛、来到了崖县南田农场东风作业区丰收生产队。知青中,他的身材相对高大威猛,于是领导分配他到伙房跟着一名退伍老工人学砍柴。

老工人名叫王书亨,常年手持砍刀或斧头砍树,手臂力气过人,手掌缝隙因手指粗壮根本无法合拢。老王每天带着余汉伟上山,手把手一点一滴地告诉他,哪些树藤可以用来捆柴,怎样绑绳结,砍刀斧头如何磨得锋利,砍树时如何掌握大树倒向,从而避免砸到自己等等,琐琐碎碎,点点滴滴,不厌其烦。砍下来的树木每周要用牛车拉回生产队,来自农村的老王对牛有着天然情感,于是反复叮嘱余汉伟,一定要爱护水牛,适当使用,不可负担过重,每车树木不要装得太满太重,如果树木太多,那就来回多拉几次;牛车用完后要放牛去吃草,之后还要带牛到水塘里打滚休养生息。

工作上的指引和教导,生活上的关怀,使余汉伟与王书享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时至今日都经常与老王家相互走动,亲如家人。老王带了余汉伟没几天,便调到其他班组去了。自此,余汉伟便开启了一干就是好几年的砍柴生涯。

丰收队的人口约三百余人,职工中绝大部分是割胶工,平时割胶每天凌晨3点起床,遇到大割(两个树位,一个树位多棵树)须2点起床。伙房职工6、7人中,炊事员2人,采购1人,种菜2人,养猪1到2人。炊事班还要负责敲钟唤醒全连割胶工。老王离开后敲钟工作落到了余汉伟身上。

每天清晨6点,余汉伟吃过简单的早餐,带上午饭步行30多分钟来到连队附近的山脚,他先仰头眺望山上哪片森林茂密,便到那片山脚用砍刀开出一条两米宽三百来米长的山路,以便将砍下的大树从山上拖到山脚。每天清晨,积聚在灌木丛里的露水蹭得他脚上的解放鞋和裤腿湿漉漉的。到达山上,眺望远处,一片蔚蓝色的海洋尽收眼底,火红的朝阳跃出海面,伴随着他一天的劳作。

知青战友在农场

平凡与坚韧

开头半年,由于余汉伟操作不熟练,柴火数量赶不上伙房和猪场用柴所需,使他感到压力巨大。为此,他每天不知疲倦地工作,挥汗如雨,不敢停歇,直到晚上7点半后,才拖着疲惫的身躯下山,回到生产队已是8点。晚饭后,马上发面蒸馒头,时不时还磨磨豆腐,12点方能上床歇息,凌晨2点起床敲钟,接着给割胶工分发早餐,3点钟继续回床睡觉,6点又起床……。

砍柴工作是单调的,也是非常艰苦的。山上的大树往往有不少蚂蚁窝,砍树时蚂蚁窝掉到身上是常有的事。在山上砍柴还多次遇到野猪,每次他都谨记老工人的告诫:不要去招惹野猪,野猪也自然不会主动伤害人,它走它的路,你走你的路。有天下午,他看到一棵树木被树藤紧紧缠绕,便用力将树藤砍断,不想那棵树“澎”地一下反弹到他头上,他被打得滚了十几米远,昏了过去,直到晚上才醒过来。

砍柴工作不但艰苦,其繁重程度也往往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一次,余汉伟与另一名炊事员田梦民两人在伙房的空地上将一棵大树用锯锯开,田梦民突发奇想,将这棵大树锯开的木料全部集中起来,之后拿来一杆大秤,说秤秤这棵大树的重量,一秤大吃一惊,有斤重。

“这些沉重的树木是怎样运回生产队的?我好奇地问。余汉伟说,这些大树砍倒之后,先砍成两三截,每截约两三米长,之后人先蹲下,抬起一截树的一头扛到肩上,接着向中间慢慢挪,直到这截树木在肩上平衡起来,然后双手叉腰,狠狠吸一口气使劲撑起扛到滚道再推到山脚,如此往复,在山脚堆积一周后便用牛车拉回生产队。装牛车时,同样,用这方法将树木扛上牛车。这一蹲一起,4年中余汉伟绷断了二十条帆布腰带。好多人难以置信,砍柴腰带怎会断?余汉伟告诉我,这是因为每天半夜到家后,腰上的帆布带还是湿鹿鹿的汗水,第二天早晨还没干就继续使用,帆布带上的铁扣不久便被咸湿的汗水腐蚀生锈,当他用力一蹲一起时,生锈的铁扣一下给绷断了。

四年多时间里他用断了二十条皮带。可见余汉伟所从事的劳动是多么的繁重,需要有多么坚强的意志和毅力!

余汉伟说,当时,繁重、劳累都还能忍耐和坚持,不够睡、犯困才是最大的问题。他每天睡眠时间最多只有五个小时,严重不足,曾有几次困得晚饭时含着一口饭便滑溜到地下睡着了。一次,他在山上砍树,实在困得不行睡了过去,直到晚上10点,队领导不见他人影,便派人上山,才把他找到。他负责半夜起床敲钟,有次到了凌晨2点,闹钟“嘟嘟”大响后他没醒来,过了一小时有人上门大声叫唤“怎么回事”,他方苏醒。迟了敲钟一个小时,挨了批评。之后,他干脆多准备一个闹钟,每天凌晨2点,两个闹钟一起炸响,够保险了吧。但余汉伟说,仍然有一次两个闹钟都没能唤醒他。可见他睡眠多么不足,多么缺觉。

一截截几米长的树木拉回生产队后,先用两人拉的手锯(俗称“过江龙”)锯开,然后用砍刀劈成柴火,供应给集体伙房和养猪场,尤其养猪场消耗量非常大。锯树和劈柴位于伙房后面二十米远的空地上,旁边是生产队饮用水井,职工和家属从早到晚络绎不绝前来担水,尤其是放工之后。余汉伟劈柴时人们都看在眼里:他脚踏实地,埋头苦干,砍柴劈柴动作越加娴熟,柴火堆积得比小山高,全队职工对他夸奖有加。曾经有位女的老工人走过来,拉着余汉伟的手,满含热泪,边硬咽边心疼地吩咐他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年,他当上了炊事班的班长。

光荣是辛苦和努力换取的

自强不息结硕果

从年11月抵达丰收队,直至年,四年多里,余汉伟没有离开过工作岗位,从未休过节假日。缺勤的五天,那是因为砍柴时遇到突如其来的暴雨,没处躲,全身湿透仍继续干活,结果患重感冒高烧不退,医院输液打吊针。

年,改制后的兵团召开知青积极分子代表大会,余汉伟先是被推荐为三师八团(南田农场)知青代表,参加了团部召开的表彰大会,并在会上发言。会议期间他被高票当选为广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知青积极分子(南田四名知青代表)和广东省的知青积极分子(南田仅一名代表),分别参加了在海口和广州召开的知青积极分子代表大会。

余汉伟在他的知青岁月里,表现出了广大知青脚踏实地、自强不息的品格;艰苦的劳动磨砺了他的坚强意志,“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青春历练成为一代知青宝贵的人生财富。

退休后的余汉伟和农友保持联系、经常聚会

作者:卢申,广州老知青,华南师范学院附属中学毕业。上世纪70年代初上山下乡到广东农垦海南垦区南田农场(即后来广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三师八团)。回城后,在省广播电视厅工作至退休。卢申热衷知青工作,是粤海农垦(兵团)知青网核心组成员。

来源:一壁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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